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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博物馆如何“以文育人”
2022年06月13日 11:19  点击:[]

5月18日国际博物馆日,高校博物馆界传来好消息:中国传媒大学传媒博物馆“传媒行业与传媒教育发展历程展”入围第十七届(2019年度)全国博物馆十大陈列展览精品推介活动,并获精品奖。

在全国文博系统,有着“博物馆陈列展览年度奥斯卡”之称的十大精品推介活动,一直是社会性博物馆的舞台。传媒博物馆此次获奖,不仅意味着高校博物馆首次“破圈”,也折射出近年来我国高校博物馆快速发展的现实。

“一个博物院就是一所大学校。”习近平总书记的话,揭示了博物馆在教育中的重要性。作为博物馆领域中独特的一支,在让文物说话、以文化育人方面,高校博物馆都作了哪些探索,又遇到了什么瓶颈?

定位

服务教学科研是核心职能

中国到底有多少座高校博物馆?这一问题尚没有明确答案。

2012年,时任教育部党组副书记、副部长杜玉波提及,高校博物馆每年新建馆10座左右,“目前已拥有200多座”。国家文物局副局长关强的表述是,截至2018年底,高校博物馆的实际数量已超过300座。而传媒博物馆馆长潘力认为,“保守估计目前全国高校博物馆数量超过450座”。

持续上升的数字反映出高校博物馆强劲的发展势头。这一趋势背后的动力,正是高校对内涵建设的追求。

“目前,高校硬件设施和规模发展已取得了长足进步,但软实力建设,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内涵发展,质量提升’还需要下大气力。”山东体育学院党委书记王毅认为,高校博物馆是大学文化的重要载体之一,与大学文化相互促进,已成为争创一流高校的重要标志。

“高校博物馆是凝聚‘大学精神’,传播大学文化底蕴、文化传统的重要场所。它对校园文化精髓进行提炼、梳理、展示,营造奋发向上的育人环境,渲染浓厚的人文气息,使师生自发、自觉地融入到这种校园文化氛围之中。”潘力说。

虽然高校普遍意识到了建设博物馆对提升校园文化内涵的作用,但在建设什么样的博物馆、博物馆的核心职能是什么等问题上,共识有待形成。

记者调查发现,部分高校在建设博物馆时,盲目追求大而全,脱离了学校实际和学科特色;在一些高校,本应用作收藏、研究、展示文物的博物馆变成了展出临时陈列品的展览馆,本应向师生开放作为学习、科研场所的博物馆变成了只有部分校外人士参观时才开放的校园文化接待场所。

那么,高校究竟应该建设什么样的博物馆,高校博物馆的核心职能又是什么?

2011年5月,《国家文物局、教育部关于加强高校博物馆建设与发展的通知》印发,其中,高校博物馆设立的目的被定位为“教育、研究、欣赏”;2019年11月印发的《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加强高校博物馆管理工作的意见》则强调,要“将高校博物馆作为提升高等教育质量、加强高校文化建设的重要载体”,“高校博物馆要始终坚持服务教学科研与社会公众并重的原则”。

采访中,谈及高校博物馆与社会性博物馆的职能差异,多位高校领导、博物馆馆长都强调了高校博物馆在服务教学、科研中的作用。

“高校博物馆的第一定位还是‘育人’,这由它所处的位置和承载的功能决定。它的教育方式,跟教学、科研、文化传承密不可分。”曲阜师范大学党委书记戚万学说。

东北林业大学中国(哈尔滨)森林博物馆馆长张光贤表示,高校博物馆具有教育和社会双重属性,而教育属性就是围绕人才培养,为高校教学和科研服务。

“高校博物馆的核心职能,是服务大学教学和研究,在这两方面,高校博物馆比社会性博物馆显示出更多需求和优势。”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博物馆被定位为“文明史、艺术史教学博物馆”,常务副馆长楼可程认为,高校博物馆的职能不仅仅是收藏和展览,还要与通识课、专业课教学相结合,并通过研究促进相关学科发展。

实践

为教学科研提供实物证据

新疆天山深处的雪岭云杉、东北林海中的红松、滇西南河谷地带的巨龙竹……进入中国(哈尔滨)森林博物馆,参观者仿佛置身于浓缩后的中国森林分布图上,来自大江南北的珍贵植物标本都在此汇聚。

“林学、林业工程是我校的‘双一流’建设学科,但我们招收的学生特别是本科生绝大多数没有相关背景。如果仅靠书本知识,学生很难真正认识和了解森林。”张光贤说,有了森林博物馆丰富的馆藏标本,相关课程教师就能把书本知识与标本实物相结合,学生不用等到高年级或毕业后下林场实践,就能对森林有直观的感知。

为教学和科研提供实物证据,让书本知识与实践知识融会贯通,这是目前许多高校利用博物馆开展教育工作的典型做法。

楼可程用一个简单的例子说明了实物证据在教学中的必要性:“我们小时候背诵过一篇课文,是叶圣陶先生的《景泰蓝的制作》,但学习过程中因为条件限制,没有机会接触到景泰蓝实物。到今天,无论是背过的课文还是景泰蓝制作过程,在脑海中都没有留下多少印象,如果当时有景泰蓝实物或者仅仅是影像资料,教学效果就会有很大不同。”

而从科研角度看,实物证据提供的信息量往往要大于文字证据。“比如研究青铜器,书本上的图片是平面的,无法呈现青铜器的体积、质感、铸造方法、纹饰之间的关系等。有了实物证据,研究人员获取的信息会更充分,研究也会更深入。”楼可程说。

为了改变过去以文字证据为主导的教学、科研模式,浙大艺博馆在建馆筹备之初,已将自身定位为“与收藏文字文献的图书馆相对应的实物史料库”“文科的实验室”,并围绕人才培养目标,在藏品及展览方面做了有针对性的规划。

“目前,中国的绝大部分博物馆只收藏中国的文物和艺术品,我们如果也这样做,就不符合国际化人才培养的需要。”楼可程介绍,在藏品方向上,浙大艺博馆明确了“全文明收藏”,会特别注重购藏世界范围内有代表性的文物和艺术品。

而在展览方面,浙大艺博馆主要办两类展览:服务通识教育的教学标本常设展览和服务学术的特别展览。“学术特展就是推广学校科研的最新成果,将原本发表在专业杂志里曲高和寡的抽象文字,转化为更多人能够看到并理解的生动展览,扩大科研成果的影响力。”楼可程说。

除了作为实物证据的提供者,为高校优势学科教学、科研服务,部分高校博物馆也积极挖掘自身潜能,作为教育主体在课程讲授、专业人才培养上发力。

在学校教务处支持下,传媒博物馆搭建传媒文博实训教学平台,自2015年起开展“博物馆讲解实训”系列课程,课程内容包括“志愿精神”“传媒博物馆基本展陈”等,邀请国家博物馆知名讲解员袁硕讲授“博物馆讲解技巧”。在北京市教委、北京市文物局指导下,传媒博物馆联合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博物馆共同举办“全国高校博物馆优秀讲解案例展示活动”,为全国高校博物馆的学生讲解员提供了实践、展示的平台。

此外,2017年,传媒博物馆与学校国际传媒教育学院、英国诺丁汉·特伦特大学合作创办“文博管理国际硕士”项目。目前第一批学生已经毕业,就业前景良好,一名学生已受聘到英国一家文创企业从事策展工作。

丰富思政教育内容,创新思政教育形式,高校博物馆也是重要平台。

山东体育学院齐鲁体育文化博物馆收藏着一张上世纪50年代的老照片。照片中,毛泽东、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了学校校友、新中国第一个打破女子跳高世界纪录的体坛名将郑凤荣。一次,郑凤荣回母校参观时看到了这张老照片,激动地讲起背后的故事,在学生中引发了一波体育文化热。学校马克思主义学院受到启发,随即启动“流动的思政课”项目,一些思政教师干脆把课堂搬到博物馆,与学生共同探讨“体育精神与成长成才”。

瓶颈

扩大社会服务还需理顺机制

如果没有疫情影响,每年春季开学,森林博物馆都会忙上一阵子,迎接来自哈尔滨各中小学的小客人。“我们每年的校外参观接待量超过3万人次,全哈尔滨的中小学几乎都来过。除了参观讲解,我们还给中小学生上标本制作体验课。”说起博物馆的社会教育工作,张光贤语带自豪。

社会教育是高校博物馆教育职能不可或缺的部分,也是高校社会服务的题中之义。事实上,与社会性博物馆一样,许多高校博物馆在服务学校教学、科研的同时,也面向社会大众开放,开展科普、文化活动。但与社会性博物馆相比,高校博物馆开展社会教育的能力和影响力都是有限的,因此也常被形容为“养在深闺人未识”。

究其原因,多位博物馆馆长谈到了资金、人才等方面的制约。

“资金是高校博物馆保障运行与对外开放的前提和基础。但目前,多数高校博物馆只是学校下属单位,不具备独立法人资格,并没有真正被纳入国家博物馆体系,也就无法获得政府对免费开放国有博物馆运行的财政支持。处于‘以校养馆’状态下,高校博物馆普遍遇到了资金保障方面的困难。”潘力说,“为了节省开支,高校博物馆普遍开放时间较短,多数时候处于半闭馆状态,或者采取预约开放的形式。经常吃闭门羹以及略显烦琐的预约程序,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公众的参观热情,导致高校博物馆馆藏资源难以突破校园围墙、为社会所共享。”

“学校给了指标,我却招不到专业人才。”张光贤表示,博物馆的展陈、运行和维护离不开专业的文博类人才。但我国开设文博类专业的高校较少,每年毕业生数量有限,加之近年文博行业热度大增,与坐落在中心城市的社会性博物馆相比,森林博物馆在平台、地域方面都不具备竞争优势。加强对博物馆现有工作人员的专业培训,是提升高校博物馆专业性的现实举措。“社会上有能提供这类培训的机构,但费用太高,我们只能有一点儿经费做一点儿工作。”张光贤说。

为了改善上述问题,部分高校博物馆进行了多渠道筹措资金、获取专业性支持等方面的尝试。例如,北京高校博物馆联盟近20所高校博物馆通过北京市教改共建项目支持,每年从北京市教委获得几十万元专项经费支持;传媒博物馆积极申报各类重大科研项目,“中国传媒重大人物、事件口述史”项目获学校批准,并得到专项经费支持;部分高校博物馆发挥馆藏资源优势,开发文创产品,增强自身“造血”能力;浙大艺博馆正在探索董事会制度,希望以体制机制的创新最大限度地动员文物部门管理者、学术专家、专业藏家、企业家、社会贤达的积极性,共同参与博物馆建设。

但从支持高校博物馆整体发展、提升高校博物馆社会服务能力的角度出发,理顺体制机制是更为普遍的呼声。

记者了解到,目前教育系统并没有直接对接高校博物馆的主管部门,高校博物馆之间的交流、协作多依靠行业协会、育人联盟等组织。而由于各高校对博物馆重视程度不同、博物馆条件达不到备案要求等原因,多数高校博物馆并没有像社会性博物馆一样,在各级文物主管部门进行备案,因此也无法得到文物系统的支持。

“希望教育系统设立高校博物馆主管部门,加强对高校博物馆的制度建设和经费保障,并与文物系统对接协同,取得文物主管部门对高校博物馆的支持。”张光贤说。

“高校博物馆从行政关系上来说,是处于大学体系当中,接受高校的统一管理。但从业务上来说,建议纳入文物系统的管理。”楼可程说,“希望高校博物馆也能和社会性博物馆一样,享受同等的政策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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